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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第六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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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四的寒假,我開始似有似無地跟我爸媽聊起了我找男朋友的事情,他們對此表示非常地支持,尤其是我媽,她說我老大不小了,是該到了談個男朋友的年紀。

又過幾天,我悄咪咪地問他們:你們想要一個什麽樣子的女婿?

我媽毫不猶豫地回答我:人品好的。

我想周涉很符合她的要求,大大地哦了一聲:“除了人品好,還有別的要求嗎?”

“人品好是關鍵的,對你好是第一位的,肯定不能找家暴打老婆的,脾氣太差的對你再好也好不到哪兒去。找老公啊,也不用太帥的,要專一一點兒。”

我心裏暗自歡喜,周涉這一點兒可不符合,他雖然專一,但長得帥是沒話說的:“這樣啊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裝模作樣的口吻太過了,我媽似乎察覺到什麽,忽然問我:“晴晴,你是不是談男朋友了啊?”

我爸上一秒還在沙發上喝茶看電視,下一秒就走到了我們的身後。

我猛地轉回頭:“爸?”

“沒水了,我這不是來廚房倒杯水。”我爸比我還會裝,把杯子裏三分之二的水都灌下肚,又跑去打冷水做熱水,“你們聊啊,當我不存在。”

“你們學校的嗎?和你一級?是不是你們班同學啊?你怎麽不早點兒和媽媽說?什麽時候找的?今年還是去年啊?”

我媽一問多連,恨不得直接把家底給拋空了。

經過一段時間的偵查,我已經意識到我爸媽對我找男朋友這件事沒那麽反感,何況周涉完全符合他們的要求:“……嗯,是找了一個。”

我媽開始讓我翻相冊,又問我對方是哪裏人,他們擔心嫁太遠不合適。

“就是本地的。”

“本地好啊,本地好,和你是一個班嗎?”

“高中是一個班,大學不是。”我含蓄地說。

沒想到我這一句話讓我媽警鈴大作,問我:“你們是不是當時早戀在一起的?”

“不是!”

我們當然不算早戀,好說歹說也是高考結束後表的白,我像戀愛中的孔乙己,想大聲地質問我媽:成年人之間的事情能算是早戀嗎?

我媽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:“他是哪個學校的?”

“就在我們這裏上理工大學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沒等我找出周涉的照片,沒等我再繼續介紹周涉,我媽已經投出了否決一票。

西城的理工大學並不算太差,但相比我的學校還是低出了兩個檔次。何況我媽一直知道周涉,高中家長會的時候她就見過周涉的父母,家境一般,成績太差,好幾次我媽都想讓老師把周涉從我旁邊調走,別影響我的學習,要不是當時老師不想為我搞特殊,恐怕我和周涉就算郎有情妾有意,兩個人也接觸不起來。

用我媽的話來說,我和周涉在學歷方面就差太多,兩個人大學期間又不在一起,哪兒有那麽深的感情基礎,現在我還考了研,未來指不定會遇到更多更好更優秀的人,時間那麽長,難保將來不會後悔。

現在做什麽都是有情飲水飽,那是因為家裏給足了我們底氣,讓我們不愁吃不愁穿,等我們畢業真的靠自己才會知道賺錢的不容易,學歷的好壞到底有多重要。

“可你剛才不是還說人品好最重要?”我大為不解。

“那是在你們雙方擁有相同條件的基礎下。”我媽自有她的道理,“媽媽難道還能害你嗎?我勸你們趁現在早點兒斷了,等你上了研究生,他去工作的時候,你們兩個人只會越走越遠,越差越多,越來越沒有共同話題。”

“媽!你到底講不講理?”

“我是你媽!我怎麽不講理?”

父母的反對讓我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,我開始以幼稚的絕食展現我強硬的態度。

周涉是我從十八歲就想嫁的人,沒有周涉,我誰也不想嫁,是誰也不嫁。

餓了第二天晚上,我就聽見有人在敲我家的玻璃窗,我一開始以為有鬼,等到周涉給我打了通電話,讓我拉開窗簾,我才意識到敲窗戶玻璃的人是誰,連忙拽開窗簾,我趴在小飄窗上瞧他。

多虧我爸媽當年為了省錢買了底層,現在我和周涉才能面對面。

他知道我絕食,拿了一大袋的零食跑過來,讓我開窗就往裏塞。塑料袋沒封好口,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掉下來,讓我接都接不過來,一盒沈甸甸的螺螄粉自熱鍋都砸在了我腿上。

因為螺螄粉,我的心情一下子調整過來,沖他對口型:你是白癡嗎?正常的小零食就算了,螺獅粉自熱鍋,你生怕我爸媽知道我不絕食了。

周涉撓了撓頭:這不是想著你喜歡嗎?

我哭笑不得,原本的委屈沖淡了不少,我撕開一包薯片,一邊補充能量,一邊給周涉打字:我爸媽還是不放我出去,我就不信他們能關我一個寒假,等我再跟他們講一講,他們遲早會同意的,反正,反正我不跟你分手,我肯定要和你在一起。

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,何況我和周涉根本算不上敵人,我爸媽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,只會讓我和周涉更堅定地依賴彼此,選擇彼此。

周涉在玻璃外沖我堅定的點點頭。

我說:他們根本不懂。

我說:你知道嗎?在我高考最堅持不下去的時候,是你在我身邊。當我懷疑自己的時候,是你跟我說我可以去更遠的地方,可以自由,永遠快樂。

我說:我堅持了那麽久,我一直那麽那麽想和你結婚。

本來就是挺煽情的話,氣氛到了,我的鼻子自然而然地也酸了起來。

忽然間,我又聽見了敲敲玻璃窗的聲音,周涉哈了一口好大白氣,占據了玻璃窗的一角,占據了我全部的心房。

他在上邊寫了反字。

四個字,簡簡單單,寫給我看的。

——涉生娶晴。

我忽然笑了,眼淚也滾落下來,熱熱的淚水劃落在下巴,我傾身去貼那塊玻璃,貼向他寫下的字,重重又堅定地落下一個吻。

“周涉。”

我喊他的名字,鼻音已經沈的可怕。

“我會讓我媽喜歡你的。”

我以餓了五天為結束,換來了我爸媽對我的不管控,不過盡管他們不再阻止我出門,對於周涉這個名字還是避而不談,似乎只要他們在一段時間不談,我和周涉就一定會分手。

寒假裏,我見縫插針地說周涉的好話,講當時我高中時的心態有多差,周涉給了我多大的幫助,完全忽視了我給周涉補課的時間,直到我知道了我的初試成績,四百零一分的成績,在初試裏排名第一,也就是說只要我在覆試的考場上不打老師,我這個名次基本就是穩過。

我爸媽陰沈一個寒假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,提出要帶我去外邊好好吃一頓,還問我要什麽獎勵。

我想也沒想就跟他們說:“我想讓你們見周涉一面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成績實在太好,他們難得的沒反對,並且提出了見面時間,我通知了周涉,可是他在當天卻沒有來。

我電話不知道打了多少個,他的通話卻一直被占,無論我在我爸媽面前說什麽,怎麽解釋周涉的行為,這一切似乎都成了徒勞。

周涉沒有來就是沒有來。

我不理解周涉出了什麽事,情況再緊急難道一點兒消息都沒時間發?哪怕跟我說今天不可以,能不能改時間呢?

直到晚上,我才接到周涉的電話:“晴晴。”

他在電話那邊顯得很疲憊,但疲憊的語氣也不是我原諒他的借口,我語氣生硬,問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。

他說:“我爸爸走了。”

原本想要說的話一下噎在了口中,我甚至不知道該安慰他什麽才好。

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,周涉的爸爸被送進了醫院,可一切發生的那麽突然,等人真的送到醫院時,周涉的爸爸已經喪失了生命體征。

“晴晴,我沒有爸爸了。”

那天在電話裏我語無倫次了很久,安慰了周涉很久,但再也沒有提起今天還要跟我爸媽見面的事情。

與此同時,我能感覺到自打周涉的爸爸去世,周涉似乎變了一個人,除了忙畢業的論文,他辭掉了北城的實習,轉而投向了西城的工作。

“你會怪我嗎?我沒有辦法再去北城了,現在……西城只有我媽媽一個人了,我不能把她一個人留下。”周涉這麽和我說。

我知道,無論把戀愛看得再重要,面對家人,它都變得不足為提。周涉會為我去北城,我很感動,會因為媽媽留在西城,我也可以理解。
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何況我們又不是沒有異地戀的經驗。”我點點頭,還跟他說輕松話,“你放心大膽地留下吧!我們還是按老規矩來!”

可是話說的輕松,事情卻沒有我們想象的簡單。

首先面臨的關鍵問題是我和周涉在時間上的分配,周涉畢業選擇了工作,他的時間朝九晚六不說,還要經常加班,時間點根本不固定。開始我們還能找到時間跟彼此聊天,後來隨著他加班的時間增加,有時候我按照我們約定的時間給他打視頻,他仍在公司,空蕩蕩的辦公室只有零星亮著的兩盞燈,我不好意思打擾他的進度,往往沒聊幾秒就掛斷了我們的視頻。

其次面臨的問題是我和周涉在話題上的取舍,高中的事情我們不知道聊了多少遍,大學共有的經歷又實在不多。他工作上的事情,我沒辦法幫他。我論文上的難題,他根本不懂。沒有相同的生活,話題又回到了吃什麽喝什麽辛苦了,我想你我愛你兩個最美好的詞匯成了我們沒話聊時的緩沖。

最後面臨的問題還是我和周涉的距離,高三到現在的時間,西城和北城通好了高鐵,近千米的距離其實五個小時就可以到達,但我們還是無法克服遠距離,總是有事,總是發生插曲。

寢室的朋友們聽說了我們現在的處境都感嘆,我們兩個人對彼此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才能堅持這麽久。

什麽樣的感情?

我楞了楞,忽然被她們問懵。

六年的時間裏,我僅僅靠著想嫁給周涉的願望,再沒有想過其他。因為習慣,我更願意忽視長時間的不見面,短時間的聊天,我靠回憶以為我們能夠一如過去。

她們說的輕描淡寫,我的內心如遭雷擊。

我在想,是不是真的跟我爸媽說的一樣?總有一天我和周涉會越走越遠,越差越多,越來越沒有共同的話題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補上昨天的。

感謝閱讀。

感謝姜穌意X1,一位老婆投餵的地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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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,我會繼續努力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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